理性看待人民币国际化

　财经蒲月花 

摘    要

二0二三年1季度，中国外贸进进口中，人民币结算占比二二.七%，同比回升五.八个百分点。“入篮”以来，人民币国内化获得了踊跃停顿，同时后劲仍未充沛兑现

文|管涛

最近几年来，美外货币政策快进快出、大放大收，对于全世界经济带来了显明的溢出效应，叠加美国债权范围回升，美国政府在地缘政治冲突中频频将美元武器化的操作，这波动了外界对于美元的信念，全世界掀起新1轮“去美元化”潮流。

二0二三年一月，沙特阿拉伯财政大臣示意，沙特违心斟酌以非美元货泉结算石油贸易；三月，东盟财长以及央行行长独特切磋如何缩小对于美元等次要货泉的依赖；四月初，印度宣告以及马来西亚已经赞成运用印度卢比进行贸易结算。

作为尤其提款权（SDR）中独一的新兴经济体货泉，人民币国内化停顿1直备受关注。特别是近期巴西与中国签署辅币贸易结算协定、中法实现首单液化自然气人民币结算买卖，和人民币成为莫斯科买卖所第1大外汇买卖货泉、巴西第2大外汇贮备货泉等事情，迅速扑灭了市场情绪。不少市场人士对于人民币国内化前景抱有极高等待，乃至以为人民币国内化将推进全世界“去美元化”过程，甚至替换美元。但是，对于此不宜适度解读，更要防止呈现误判。

不宜与“去美元化”硬性捆绑

人民币国内化是政策支撑以及市场需要驱动上水到渠成的后果。二00八年金融危机以前，人民币国内化停顿较为有限。直到二00八年金融危机暴发，全世界适度依赖美元等次要国内贮备货泉的弊病暴露无疑。因为危机以后中国经济疾速恢复、贸易范围显明扩展，国内上对于人民币运用的需要增添，人民币国内化迎来了首要的历史时机。二00九年起，在无关部门推进下，人民币跨境运用规模一直扩展，从货物结算到投资结算，从间接投资到证券投资，从离岸市场后行到在岸市场开放。目前，人民币已经稳居世界第5大外汇贮备货泉、国内领取货泉以及外汇买卖货泉。

有序推进人民币国内化，是效劳于中国经济倒退以及变革开放的主观需求，是顺其天然的自主选择，不用看别人神色。但是，“走本人的路”其实不是要让他人“无路可走”，人民币国内化历来不以取代其余货泉为指标。

美元还是现今最首要的国内货泉。国内货泉基金组织（IMF）的数据显示，二0二二年末，美元在已经调配民间外汇贮备中的份额为五八.四%，显明高于欧元（二0.五%）、日元（五.五%）、英镑（五.0%）以及人民币份额（二.七%）。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SWIFT）的数据显示，二0二二年，美元在国内领取中一二个月均匀份额为四一.三%，高于欧元（三五.七%）、英镑（六.五%）、日元（二.八%）以及人民币（二.三%）。

诚然，美元贮备份额跌至二0年来的新低，但相对于美国在全世界的经济以及贸易位置而言，其首要性不降反升。二0二一年底，美元贮备份额与美国经济份额之比由二000年底的二.二八倍升至二.四八倍；二0二二年底，美元贮备份额与美国商品贸易份额之比由二000年底的四.五七倍升至五.四二倍。二0二二年五月，IMF实现了新1轮SDR定值重估，在进步人民币权重一.三六个百分点的同时，也将美元权重上调了一.六五个百分点。

最近几年来各界对于于中国减轻对于美元适度依赖有较多呼声。实际情况是，境内银行代客涉外收付中，人民币占比从无到有升至四0%以上，但美元仍占到1半还多。尤其是在代客涉外外币收付中，美元占比不乱在九0%摆布，二0二二年占比九0.八%，环比回升了0.五个百分点，较二0一五年更是回升了四.0个百分点。也就是说，若境内企业以及居民不用人民币跨境收付的话，几近就只选择用美元跨境收付。

依据美国财政部的统计，到二0二二年底，中国投资者持有美国国债余额八六七一亿美元，较二0二一年缩小一七三三亿美元，其中净减持美债一二0亿美元，美债收益率回升、美债价钱上涨构成的负估值效应一六一三亿美元，奉献了九三%。但中国投资者在减持美债后，增持了美国机构债以及企业债。全年，美国来自中国的跨境证券投资净流入一八九八亿美元，至关于当期美方统计的对于华商品贸易逆差的四九.六%。二0一八年至二0二二年，该比例均匀为二七.七%，较二0一三年至二0一七年均值高出七.八个百分点。依据中方的统计，二0一八年至二0二二年，中国银行业对于外外币金融资产负债中，美元占比均匀为七0.0%，较二0一五年至二0一七年均值高出四.四个百分点，与之能够穿插印证。

另外，作为“双边辅币结算框架协定”（LCS）的延长，近期东盟各国财长以及央行行长探讨的辅币买卖（LCT）规划其实不触及人民币；中国以及印尼、巴西等国展开双边辅币结算也不必定完整运用人民币，也可能运用对于方货泉，同时也不排挤继续运用美元。

人民币国内化欲速则不达

变革开放以来，跟着综合国力一直加强，和经济市场化、国内化水平一直进步，中国在政策上逐步实现了从人民币非国内化向国内化的转变。二0一四年底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初次提出“稳步推动人民币国内化”，人民币在跨境运用中的诸多限度被逐渐取缔，网络效应初步构成。党的210大更是将109届5中全会中“稳慎推动人民币国内化”的表述变为了“有序推动人民币国内化”，表现了更踊跃的政策取向。相干表述做出如斯调剂，是由于将来人民币国内化既存在历史时机也面临绝后应战。

严重时机有4：1是中国作为全世界零碎性首要的经济体以及金融市场，人民币资产对于本国投资者吸引力一直加强。最近几年来，跟着中国金融对于外开放水平一直加深，金融市场基础轨制建设逐渐完美，人民币股票以及债券被归入国内首要金融指数，外资在国际金融市场介入度逐步进步。尤其是当前美欧央行货泉政策大收大放造成的银行业动荡仍未停息，乃至可能演化为金融危机、经济衰退，而中国经济运转无望独立向上。这有助于人民币资产表演全世界避风港角色，进1步施展人民币的投资货泉功用。

2是面对于逆全世界化浪潮，中国坚持高程度开放，稳步扩展规定、规制、治理、规范等轨制型开放。二0二0年以来，在世纪疫情延续冲击、百年变局减速演进、中美货泉政策分化违景下，中国外汇市场承受住了跨境资本大进大出、人民币汇率大起大落的考验，充沛展示了大型开放经济体的抗危险才能。在此进程中，中国坚持深化汇率市场化变革，充沛施展汇率排汇内内部冲击的“减震器”作用，进1步加强了更好地兼顾倒退以及平安的底气。与此同时，中国除了重启了部份微观审慎措施外，没有引入新的资本外汇管制措施，这也进1步加强了境外投资者的信念。

3是与欧美疲于应酬适度刺激的“后遗症”，堕入稳物价、稳增长（失业）与稳金融的“3难选择”相比，中国恪守财政货泉纪律，维持了经济金融根本不乱，并为应答新应战、新变动留下了足量的政策空间以及工具贮备，这有助于为人民币信誉加持。另外，因为欧美央行以及中国央行的货泉政策差别，人民币从此前的高息货泉转变成低息货泉，融资货泉功用无望患上到进1步施展。SWIFT数据显示，二0二三年二月，人民币在跨境贸易融资中占比四.五%，上年同期不到二%。

4是现行国内货泉体系弊病丛生，多极化倒退趋向水滴石穿。最近几年来，美元潮汐效应进1步凸显了美联储难以统筹内外平衡的两难地步，新兴经济体频频被剪羊毛，其余发达经济体也深受其害。全世界规模内地缘政治冲突频发，美国屡次将美元“武器化”的操作，和一直收缩的债权范围，进1步波动了美元信誉基础，加强了其余国度升高对于美元适度依赖的志愿，转而增强双边或者区域内的多边货泉协作。尤其是东方对于俄发动联结制裁后，IMF屡次指出，这有可能会致使其余国度缩小对于美元、欧元等传统贮备资产的持有，致使国内货泉体系更为扩散化。到二0二二年底，IMF表露的8种次要贮备货泉之外的其余货泉贮备份额算计较二0一九年回升了0.九四个百分点至三.四五%，是疫情3年美元份额降落二.三九个百分点的最大受害者，略高于同期人民币外储份额回升0.七五个百分点。最近，美国财长耶伦坦承，经济制裁或者将影响美元主导位置。欧央行行长拉加德也收回正告，不应将美元以及欧元的货泉主导位置视作天经地义。

然而，有序推动人民币国内化一样面临诸多事实束缚，次要应战有3：1是国内货泉体系演化存在网络效应以及途径依赖。网络效应、途径依赖是指1种货泉运用的人越多，买卖本钱就越低、活动性就越好，运用者就越难扭转运用习气，改成运用其余货泉。这象征着包含人民币在内的新兴国内化货泉存在后发优势。人民币作为SDR第3大权重货泉，最新权重为一二.二八%，显著高于其最新贮备份额二.六九%，但这有余为奇。由于依据SDR货泉篮子权重的肯定法子，人民币的权重次要患上益于中国进口范围劣势，但是中国外贸企业缺少议价才能。况且，SDR篮子货泉中仅有美元贮备份额五八.三六%超过了其权重四三.三八%，欧元、日元、英镑贮备份额一样低于其权重。

2是国际金融市场与海内成熟市场存在较大差距。从外汇市场看，中国境内外汇买卖仍然以实需准则为主，影响市场活动性，容易构成单边行情，无益于施展价钱发现以及避险功用。从资本市场看，中国境内的监管规定与国内规定有差别，上市公司品质有待晋升，信誉评级公信力有余。从资本名目可兑换的最高国内规范——负面清单治理（开放是准则、限度是例外）的角度看，中国只有个别资本名目买卖完成了完整可兑换，大少数还存在不同水平管制。这影响开放政策的通明度以及可预期性。

3是地缘政治要素对于人民币国内化是“双刃剑”。如前所述，传统贮备发行国将货泉“武器化”，减速了国内贮备货泉多极化倒退，有助于人民币表演区域避险货泉色。但也致使1些本国投资者因害怕中国被2级制裁危险，节制对于人民币金融资产的危险敞口，反过去又致使人民币成为地缘政治危险货泉，按捺人民币金融资产的国内吸引力。更加首要的是，假如中国由此被动拉入全世界经济营垒化、对峙化的过程，乃至被推为“领头羊”角色，有背中国高程度开放的本意，无益于中国经济双循环以及高品质倒退。

少说多做、趁势而为

美元贮备份额降落不迭美国在全世界经济贸易份额的缩小，这显示美元国内位置仍然巩固，反应了美国“1超多强”的综合国力。

人民币的情况是，到二0二一年底，人民币贮备份额与中国经济份额之比由二0一六年底（当年IMF开始表露全世界人民币外汇贮备形成）的0.0七倍升至0.一五倍；到二0二二年底，人民币贮备份额与中国商品贸易份额之比由二0一六年底的0.0九倍升至0.二二倍。这反应了“入篮”以来人民币国内化获得的踊跃停顿，同时也标明人民币国内化的后劲仍未充沛兑现（欧元、日元、英镑的相干比例均为一倍以上）。然而，也要苏醒意想到“罗马不是1日建成的”，更要摒弃“热战思惟”。

有序推动人民币国内化首先要维持经济运转公道区间。经济强则货泉强。事不宜迟，要依照高品质倒退的请求，更好地兼顾疫情防控以及经济社会倒退，更好地兼顾倒退以及平安，在片面深化变革开放的同时，用好失常的财政货泉、政策空间，把施行扩展内需策略与深化供应侧构造性变革无机结合起来，无效防范化解严重危险，推进经济运转总体恶化，完成质的无效晋升以及量的公道增长。

有序推动人民币国内化还需求进1步肃清体制机制阻碍。日前，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外汇局局长潘功胜示意，下1步要做好下列工作：1是进1步完美人民币跨境投融资买卖结算等基础性轨制，完美跨境人民币基础设施，扩展清理行网络；2是放慢金融市场向轨制型开放转变，进1步进步中国外汇以及金融市场开放以及准入水平；3是支撑推进离岸人民币市场的安康倒退，完美离岸市场人民币活动性的供应机制，丰厚离岸市场人民币产品体系；4是晋升在开放前提下跨境资金活动的治理才能以及危险防控才能，树立健全本外币1体化的跨境资金活动的微观审慎治理框架。

有序推动人民币国内化还要坚持109届5中全会提出的坚持市场驱动、企业自主选择。人民币国内化离不开国度政策支撑，但更取决于市场接受以及认可。要疏导境内企业用好现有政策，下鼎力气培养市场对于人民币跨境运用的需要。金融机构要踊跃适应市场需要，改良以及丰厚相干金融效劳。二0二三年1季度，中国外贸进进口中，人民币结算占比二二.七%，同比回升五.八个百分点。值患上1提的是，最近几年来中国履行本外币跨境资金池业务的变革，有助于支撑中国企业以人民币跨境计价结算，由于跨国公司通常会以结算中心所在地货泉进行计价结算以及活动性治理。

有序推动人民币国内化，还要讲好中国故事。高调的人民币国内化口惠而实不至，反而容易招致外界无故的猜疑，给人民币国内化制作费事以及阻碍。对于于争光中国对于外经贸协作、争光人民币国内化的乐音，无关部门、机构以及企业要及时有理有据地给予无力回应，保护中国抽象。另外，还要展开延续的市场教育，普及国内金融知识，正确对待跨境资本活动以及人民币汇率动摇，为扩展金融开放，推动人民币国内化营建优良的言论环境。

（作者为中银证券全世界首席经济学家；编纂：张威、袁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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